弗兰肯斯坦的缝合怪

2020-12-282618

拆分试点是管理改革的正确思路

​ 最近迷上了一本书,由奥赞·瓦罗尔写的《像火箭科学家一样思考》。这本书给了我一个新的视角反思软件工程和管理工作。

反思公司这几年来的扩张收缩,管理制度的实验和优化,都非常的挫败。很重要的原因,可能就是因为测试不足,一项制度的完善要经过几次测试调整优化,这是任何改革必须一开始就要做好的思想准备。很可惜,制度上的改革优化,对于很多管理和被管理者来说都是常常缺乏耐心的,大多数人都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,问题自己消失。

这本书里谈到奥巴马八年任期极力推进的医改方案,耗费几十亿资金,一上线就崩溃了,看到这里我非常能感同身受。

美国医保网站healthcare.gov的启动仪式,美国《平价医疗法案》(Affffordable Care Act)的核心内容,而这一法案是奥巴马总统任期内颁布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法规,旨在为美国人提供平价的健康保险服务。立法是一种承诺,而网站是(或者应该是)实现承诺的方式。美国人将通过这个网站购买保险。

受技术问题困扰,该网站一上线就崩溃了。用户无法执行诸如创建新账户等基本功能;网站还算错了医保补贴金额,并将用户送入死循环中。在网站运营的第一天,只有6个人能够注册和购买保险。

为什么一个耗资近20亿美元的平台,会糟糕到如此地步,无法执行最基本的指令?

当做一个涉及到很多人利益的系统时,没有逐步试点去测试实践排查问题,一下子推进到整个整体,结局一定是这样的,令人失去耐心难以接受。

我国的改革都是从试点搞起,通过一个试点一个试点的摸索,看看铺开来最终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。这就是一个非常科学的方法,在逐步铺开的过程中,解决局部与整体带来的冲突,避免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丧失信心。否则,一旦管和被管的都丧失对改革的耐心和期待,那改革必然会停滞。

不论是我这小公司还是奥巴马这全民医改,都因为步子迈太大,一开始就直接卡死,令所有人失望,造成了改革计划最终被搁置的问题。

拆分试点,定个时间表,即使一个不大的公司也值得去试一试,避免集体失望,失去人心失去一切。

“怪物国家”(Frankenstate)

这种未经测试就上线的系统,非常常见,当新的解决方案出现以后,在实施过程中有很多坑要一个个填满,不然就是灾难连连。尤其常见的就是好心办坏事,一个个需求没有有效整合拼凑在一起,最终谁都彻底失望了。

这本书里列举了一个非常著名的案例,一个不违反宪法的合法民选政府如何制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。阿道夫·希特勒上台时,德国宪法是当时世界上“最复杂”的宪法之一。它包含了两条看似无害的规定,其中一条规定允许德国总统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,但议会可以通过简单多数票取消紧急状态。另一条规定允许总统解散议会,呼吁举行新的选举。

这样的局面下,德国议会常常分裂和陷入僵局,因此第二条规定旨在遏制这一问题。孤立地看待这两条规定时,他们似乎是无害的,但两条规定结合起来就会变得无比邪恶,产生宪法学者金·莱恩·舍佩尔(Kim Lane Scheppele)所谓的“怪物国家”(Frankenstate)。

20世纪30年代初,德国总统保罗·冯·兴登堡(Paulvon Hindenburg)行使宪法赋予他的权利,解散了一个陷入僵局、无可救药的议会。在选举新议会之前,兴登堡在总理希特勒的敦促下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,这几乎中止了德国所有公民的自由权。尽管议会有宪法赋予的权利,可以推翻紧急状态令,但立法机构并没有行使这一权力。党卫军和冲锋队立即开始大规模清洗所有反对纳粹的人。纳粹以紧急状态为借口,开始巩固其对国家的控制,建立以希特勒为首的一党专政政权。在没有违反宪法任何规定的情况下,全世界最恐怖的国家诞生了。

试错的代价:弗兰肯斯坦的缝合怪

《科学怪人》里维多·弗兰肯斯坦计划要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生命体,说是想打造一个完美的人。于是,他从坟场精挑细选后挖出尸块,以专业知识判断还能使用哪部分,再将之拼成人型,通过电击赋予他生命。最终,来自每个人最完美的部分拼起来之后,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。

有整容师规划过一张“完美的脸”,把不同明星最完美的五官和脸部取出来,拼在一起,最终得到一张非常平庸的脸,没人愿意买账。

奥巴马医改方案,承包了60家承包商,却没有对综合体系进行测试,从政府采购流程来讲可能合理合法,但最终就是花20亿做了一坨屎。

另一个知名案例是空客A380的研发交付。和其他空中客车客机一样,A380也是先由欧洲各地的制造厂制造机身各部分,然后把各部分运送到图卢兹进行最后总装的。然而当第一批A380客舱在汉堡出厂,并被运送到图卢兹后,图卢兹的工作人员发现:有一部分电缆竟然短得接不上机身其他部分的电缆。最开始空客甩锅归咎于空客的复杂性以及客户的个性化定制,后来调查发现,虽然空中客车属下的企业用的都是达索航天的“CATIA”设计软件,但是法国和英国的设计师已经用第五代设计软件的时候,德国和西班牙的设计师还在用第四代设计软件。这个连锁性问题,不仅造成后续的延期交付,最终导致包括总裁诺艾尔·佛尔札尔、董事长古斯塔夫·洪伯特和工程事务副总裁夏尔·尚皮雍等在内的几名空中客车高层被迫引咎辞职。

这些例子表明,倘若不进行系统测试,就可能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。

产品交付前的最后一刻,如果你要对产品做修改,却不重新测试整个产品,那你就要冒灾难性的风险。

如果你是个律师,想更改诉讼案情摘要的部分内容,却不考虑更改的内容如何与整体互动,那你就是在玩忽职守。

如果你是个甲方,把一个项目的设计环节外包给多家承包商,却没有对综合体系进行测试,那灾难就会等着你,正如healthcare.gov网站的结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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